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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林欣誼與曾國祥的新書《老雜時代》,細數台灣各地老雜貨店的故事與風貌,讀罷不免令人大吃兩驚,第一驚是連鎖超商鋪天蓋地而來,竟還有雜貨店生存的空青年首次購屋優惠房貸2018申請書間;第二驚是,這樣的雜貨店竟還維繫著當年的味道,宛如被定格一般,一點都沒改變。



我是五年級後段班,雜貨店於我有一份特殊的感情。很多人也許跟我一樣,三不五時得幫家裡到巷口買瓶醬油,買些不必花腦筋挑選的香料、食鹽、雞蛋,然而雜貨鋪裡又豈止柴米油鹽,許多你念不出名字來的乾料什貨,就得大人出馬。於是,偶爾一餐皮蛋豆腐撒上柴魚及蔥花,那是拜雜貨店之賜;罐頭進口螺肉簡單拌炒,晚餐便算加菜;颱風天裡,罐頭肉醬與白煮麵的組合,已是人間美味;更別提各色汽水、果汁飲品,以及糖果、餅乾、蜜餞,更是讓孩子們痴痴盼著。

偶爾也會鬧些糗事。大人交辦小孩買東西,途中遇見玩伴,哈啦幾句玩了幾下,就忘了該買什麼,又不敢回家問,到了雜貨店門口哭哭啼啼,才由老闆娘領回家,大人礙於面子,不便在外人面前教訓孩子,也就不了了之。小孩買錯東西也是家常便飯,誤把烏醋當成醬油,把白糖當成鹽,麵粉、太白粉傻傻分不清楚。我自己的例子是到雜貨店買石膏要灌玩具模型,結果買到的是做豆花用的石膏。還有一事也很神奇,雜貨店沒有收銀機,不必刷條碼,也沒有查詢系統,老闆或老闆娘,或者他們的孩子、孫子,有時甚至只是來閒聊的常客,就對店裡的什貨、價格如數家珍。雜貨店就是這麼充滿人情味。它是你的街坊鄰居,他們幾代人都住在這裡,他們的生意靠的是在地人的信賴及交關,一買一賣,不只是在商言商,而是交情再添一分,人情世故錯雜,就這麼把一群人緊緊綁在一起。可惜時代巨輪持續轉動,人類追求進步與效率。許多產業跟著淘汰,雜貨店也跟著被超市、超商取代,人家窗明几淨,陳設整潔,顧客進門有人喊歡迎光臨,要退貨換貨都有專人伺候。老店固然有它的優點,但它的缺點卻完全被新式商號取代。於是,我們不可能去超市跟店長聊天,大人有事不可能將小孩寄放在超商,夫妻吵架不可能找超商的人調解,也不可能為了追劇而跑去超商看戲,一如當年為了看黃俊雄布袋戲,整條街的人都擠進有電視的雜貨店湊熱鬧。美好的事物消失,必有它的理由,能記住它的美好,未嘗不是一件壞事,「老雜時代」再也不可能重來,但留下來的人情味,卻值得你我深思。台灣最美麗的風景不是人,而是人情味。不必把台灣塑造成完美無瑕的地方,也毋須認為這裡一無是處。想想那股你我都曾懷想的人情味,努力讓自己也成為一道美麗風景,台灣才能更美。(中國時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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